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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特拉迪亚 (9/12)

上一段

教育部里,德高望重的学者荟萃一堂。这里,工作进行得十分认真细致。即使对一纸无关紧要的公文,在文字上也要反复推敲琢磨,不断修改润色,花费十五天或者二十天的工夫。

我看到了一份申请书。

某校校长写道:

教育部部长阁下:

我校教师已有六个月未曾领到薪俸,手头拮据,难以充饥,窘困万分。此种情况不宜延续,因为教师威信丧失殆尽,教学徒有虚名而已。

恳请部长阁下拨冗商酌,务请财政部部长先生下达必不可免的指示,给我们发放薪俸,发放三个月薪俸也不无小补。

在申请书的卷起的页边上标明:

「教育部P.N.5860

1891年2月1日

XX中学校长请求拨发教师三个月薪俸。」

下面是另一种手迹的批语:

「文理欠通,还使用了外来词:『延续』和『必不可免』。」(申请书中这两个语词下面画上了红线。)

再下面是部长的手迹(笔迹歪歪扭扭,不甚雅观,这是 每一个新任部长常有的事):「交教育事务委员会研究。」

下面又是另一种手迹,写道:

「1891年3月2日

致教育事务总委员会」。

(可以想见,除了总委员会,还有至少三十个一般的委员会,虽然机构仅仅只有一个。)

奉部长指示,寄上XX中学校长的申请书一份,请就语法、修辞方面加以审阅。此件连同委员会的审阅意见,务必送回教育部,以便作进一步处理。

(签字)

不到十五天,教育事务总委员会召开紧急会议。委员会研究了若干重大问题,其中也包括这个问题,决定把校长的申请书送交两位专家鉴定,委派两个人写就了决议,并委托秘书抓这项工作。

致专家的信这样写道:

XX先生:

根据教育部本年三月二日发来的第五八六〇号命令和教育事务委员会于本年三月十八日举行的第十五次会议作出的决议,我们谨请您审读XX中学校长的申请书,就语法、修辞方面的问題提出意见,并于最短期间内将详细的审读报吿呈交本委员会。此致

级高的敬意

教育事务总委员会主席(签字)

同样内容的信件送交另一位专家。

过了两个月,教育事务委员会收到一份关于校长申请书的洋尽细致的报告书,两位专家共同功此付出了辛勤的劳动。报告书的开端如下:

教育事务委员会:

我们仔细研究了XX中学校长的申请书,现向委员会报告如下:

在自然界,一切都服从于日渐演变完善的法则。单细胞有机体,经过无数世纪的日渐演变完善 过程,发展成为人体的复杂的机体。同祥,语言经过无数个世纪,从含混的语音(我们可以从动物身上见到这种情况)发展到现代语言的完美水平。

为了明确透彻地说翻问题,我们拟按下列提纲阐述:

I. 总论

  1. 语言的产生。
  2. 现代语言的起源。
  3. 一般的词根(梵文)。
  4. 语言的主要分类。
  5. 比较语言学的划分。
  6. 语言学的历史。
  7. 普通语言学的发展。

II. 本族语言及其发展规律

  1. 语言的起源(历史)。
  2. 同源语言。
  3. 与同源语言、亲属语言的共同点和不同点。
  4. 古文中的方言发展为特种语言。
  5. 本族语言中的方言。

III. 校长的申请书

  1. 申请书的起源和历史。
  2. 申请书用词与斯拉特迪亚古文的特点相一致的地方。

接下去是诸如此类的一条又一条项目。谁能统统记住呢?要是我能正确无误地记住那么一条项目,那就是老天爷创造的人间奇迹啦。

再下面是按上述提纲逐节逐项地加以专门的阐述,在许多许多页的长篇大论以后,终于谈到了「延续」这个词。专家的考证如天书那样难懂,这里就从略了。考证的结论是,我们由此得出结论「延续」一词并非本族语词,危害民族,应予弃用。

对「必不可免」一词采用同样的考证方法,得出同样的结论。

接着,学者又论述一般的词序规律和校长申请书中的词序问题,并且提出了专门的意见。

最后的一节是:「申请书的文体及其特点」,在几页论述的结尾处是,「校长申请书的文体和荷马的《伊利亚特》 的文体的对照」。(两位专家得出结论,荷马的文体要出色得多。)

「根据上述情况,」专家们下结论说,「我们认为,申请书应退还XX中学校长,责令他根据我们的意见作认真的修改,然后再考虑进一步处理。」

过了一个月,委员会召开会议,研究了专家们的报告,通过决议把申请书退还校长,责令他根据专家的意见细细修改,然后再递交部里,以便领导上进一步处理。委员会决定发给专家每人二百五十第纳尔,作为写报告的酬劳(这是相当可观的一笔钱),这笔钱不知是从教育科的抚恤基金里开支,还是从下级公务员的薪资经费中拨出来的。

委员会向部长先生呈递了自己的意见书,以便部长先生进一步审批。

接着,部里把申请书退还校长,附有专家报告一份,责令校长根据专家的意见进行文字上的修改……

这里的工作进行得如此认真细致,一纸公文常常往返半年,直到在文字上找不出一点点瑕疵,方才着手处理公文上提出的问题。

即使是一份小小的申请书,经过长途旅行,也会变成厚厚的一叠案卷,叫人家只好放在肩上扛。

部里的全体官员成了作家,大家都在写书,只有部长先生一个人什么也不写。我不敢去找他,因为人人都给我提出忠告,如果我珍惜自己的脑袋瓜,那就决不要去见他。据说,部长先生一天到晚都在炼身体,他是一个个性十分暴躁 的人,动不动就要打架。

听人家说有一次他跟教堂里的主教大打出手。那位主教是个身体很棒的运动员,出色的骑手;性子也十分暴躁,动不动也要打架。有一回,不知为了什么缘故,在做祷告的时候,他朝一个教士的头上打了一棍子。依大伙儿的看法,他暴虐成性,是由于他熟读圣书,因而他的乖戾举动总能解释得头头是道,不受到一点谴责。他和部长第一次闹别扭是从谈论赛马开始的,结果发现他们在宗教问题和教育问题的看法上都有许多分歧,而这些问题与青年的正确教育直接有 关。

例如,教堂里的主教坚持在神学教科书中无论如何要加进如何养马的课文,而部长硬要编入怎样游泳的章节。在这些重大问题上,谁也不肯退让一步,结果弄得彼此不理不踩,视同冤家对头。部长为了出一口怨气,索性下命令把马从动物学中除名,同时要学疼里学习冷水游泳。

其实,要在教科书中改动一些地方,这还不是区区小事!在我们这里,别说教科书,就是整个教学大纲,每隔一 天也可能修订一番。

在教育界工作的人,没有一个不编写学校教科书,外加每一个人都写出了出色的书——这种书作为奖赏学生的赠书,隼为推荐给高材生的读物。

教科书,更确切地说是它们的作者,都在等待自己出头的日子。许多人都想要钱,所以教科书必须由部长批准出售,或者规定为学校必用的课本。部长首先照顾自己的至亲好友。往往是这样:学生还没有把推荐的教科书弄到手,嗨,部长的亲密朋友已经拿来另一种教科书。不用说,又得去赶这个浪头。就在当天,上面颁布一道告示:

「XX编著的XX课教科书,经过实际使用,显得缺点颇多,为了教育事业的利益,决定停止使用该教科书,改用XX编著的教科书……」

我想去拜谒司法部长,但是他这时候正在国外。斯特拉迪亚政府一心要创办几所聋哑学校,借此改善国家糟不可言的财政情况,于是司法部长奔赴国外考察这种学校去了。

这件意义重大的事情刻不容缓,因此立即采取最紧急的措施。除了司法部长(在薪俸以外还领取一大笔津贴)出国考察以外,还任命了,聋哑学校的校长,给予高薪和代表津贴,同时物色了教员。虽说为时太早,却已经动手为校长盖造宽敞的住宅了。不用说,又急急忙忙地配备了总务主任、医生、稽核主任、财务科长、副科长、文书、四个打字员和几个公务员。他们全体人员一从校长到公务员,薪水已经照拿不误,只是急切地等待着上任的日子到来,因为校长曾经悄悄地对一个亲信说过,他靠部长的一个亲戚帮忙,上级将批准他的学校接受普通的孩子入学。

这个机构,正确地说应该是它的官员们,(机构还没有正式建立)归司法部长领导,因为教育部长声称,他不愿意跟一些「聋子」打交道。

司法部长把全部心思扑在办聋哑学校的事情上,司法部的工作就由军事部长主管,而军事部长的职责就由教育部长承担。教育部长讨厌书籍和学校,所以总是由他的夫人代他工作。众所周知,他的夫人非常热中于侦探小说和巧克力冰淇淋。

下一段

斯特拉迪亚 (8/12)

上一段

我原先想去访问教育部长,但是由于最近发生了不幸事件,所以我很想听听军事部长对这个问題的看法,于是当天我就找到了他。

军事部长是个瘦小个儿,胸部凹陷,两手瘦骨瞵峋。在 我来到的时候,他刚刚做完了祈祷

他的办公室就象庙宇一般,弥漫着神香和各色各样香的气味,桌上放着破旧泛黄的经书,起初我还以为走错了人家,但是部长先生身穿的那套高级将官的制服打消了我的疑念。

「请原谅,先生,」他显得十分殷勤,说话细声细气,「我刚刚结束我例行的析祷。我在动手工作之前,总要做一次祈祷。现在,由于亲爱祖国的南方发生了不幸事件,祈涛就有特别重大的意义。」

「如果敌人一再侵犯,会不会导致战争?」我问道。

「噢,不,这种危险不存在。」

「我觉得,部长先生,人家每天侵占贵国大片领土,杀戳贵国无辜良民,这不是导火线吗?」

「他们要杀戳,就让他们杀戳吧,我们不能象他们那样野蛮,不能象他们么不讲文明……噢,这里冷得很,有穿堂风。我对这些窝囊的公务员说过多少回,要使我的房间保持十六度半的温度,可是没有一点用……」部长先生中断了原先的话题,摇了摇叫人铃。

公务员走进来,鞠了一躬,这时候他胸前的勋章发出撞碰的响声。

「看在老天爷面上,您倒说说看,难道我没有请您让我的办公室保持十六度半的温度吗?现在房间里那么冷,加上穿堂风,简直要冻死啦!」

「但是,部长先生,瞧这测置温度的玩意儿,上面标出的度数是十七度!」公务员毕恭毕敬地回答,接着鞠了一躬。

「那就好啦,」部长满意地说,「您想走的话,就走吧。」

公务员又深深鞠了一躬,然后走了出去。

「咳,这该死的温度给我添了不少麻烦,可是对军队来说,温度太重要了。如果不保持必要的温度,军队就施展不出一点威力啦……我花费一个早晨的时间,写就了一份给指挥部的命令……您瞧,就在这里,我可以念给您听听:

鉴于最近我国南方地区屡屡遭到侵犯,我命令:士兵们每天应当在统一指挥下祷告天主,祈求天主拯救我们英雄祖辈曾洒鲜血护卫过的亲爱的祖国。适合时宜的祷告词由随军神父选择,而结尾应该是:『祈求仁慈的天主赐恩于我们在野蛮民族铁蹄下牺牲的善良同胞!求天主保佑他们的忠魂,让他们在他们热爱的国土中安息长服。光荣属于他们!』士兵和长官必须用挚诚的悲痛的声调诵读祷告词。然后,他们必须象祖国的英勇儿子那样威武庄严地挺胸肃立,在军号鼓乐声中三次高呼『斯特拉迪亚万岁,打例敌寇!』这一切都必须严格认真地执行,因为这有关我们亲爱袓国的兴亡,在认真做完这些工作之后,士兵还必须在进行曲的乐声中高举旗帜在街上游行;士兵的脚步一定要雄壮有力,响得震耳欲袭。局势紧迫,因此我命令立即向我汇报执行的情浞。同时我最严格地要求你们特别注意营房的温度调节,以便创造部队养精蓄锐的主要条件。」

「如果命令及时到达,看来一定能卓有成效吧?」

「因此我紧紧抓住时机,谢天谢地,总算在您光临前一个小时,我的命令已经用电报发出。要是我不能及时下达命令,那就可能闹出乱子来。」

「您做得对!」我随意说了一句,心里却不明白到底会出什么乱子。

「是呀,我的先生,我做得对。要是我这个军事部长不这么果断行事,那么在祖国南方就可能有军官调动军队去杀敌,援助我们的同胞。我们的那些军官不善于全面深刻地看间题,还以为这样做是义不容辞的职责。但是,我们眼下当权的政府可要竭力维护爱好和平的对外政策,不能野蛮地对待敌人;他们犯下罪行,自有天主会惩罚他们,罚他们下地狱,永远不得翻身。此外,我亲爱的,还有另外相当重要的一面。那就是我们的政府得不到人民的拥护支持,因此军队主要是用来对付我们内部的政治事件。譬如说,如果议院落到了反对党的手里,那么我们就使用武装部队,严厉惩处那些祸国殃民的奸贼,使政权归还到我们自己人的手里……」部长先生说到这里,咳嗽起来,我连忙抓住这当口问道:

「情况确实是这样,不过,如果人家继续侵犯呢?」

「噢,那我们也会釆取果断的措施。」

「请问是哪些措施?」

「我们会采取紧急措施,不过也还是得讲究策略、掌握分寸,三思而行。第一步,我们命令全国再一次通过强烈表态的决议。嗯,如果这还不管用,那么,我的天哪,我们就不得不赶紧创办一家有强烈的爱国主义倾向的报纸,刊登出一系列尖锐的强硬的抗议文章……但是,但愿天主保佑,事情不致于发展到这种田地!」部长悲痛地摇摇头说道,接着连连画十字,苍白干燥的嘴唇在翕动着,喃喃地念着祷词。老实说,这种虔城的宗教迷信根本打动不了我的心,但是为了凑个热闹,我也画画十字,心里却在思忖:

「真是一个奇怪的国家!人民在死亡,军事部长却在拟写祷词,想出来创办一份爱国的报纸!他们的军队驰骋沙场,骁勇善战,为什么不调动部队到边境去抵御异族的侵略呢?」

「也许,我的打算叫您觉得奇怪,是不是?」部长打断 了我的沉思。

「真觉得奇怪!」我脱口而出,谈了这么—句,心里立刻后悔自己说话有失礼数。

「我亲爱的,您对我们的情况了解不深。对我们来说,主要的不是保卫国家,而是尽可能地延长我们执政的时间。上届内阁的寿命是两个月,而我们上台总共有两三星期。随时都可能垮台!我们的政局并不稳定,因此我们必须采取一切措施尽可能保住自己的政权。」

「您采取什么方法?」

「还是过去的老一套!我们天天发布轰动一时的新闻,组织各种各样的庆祝活动。现在,我们的境况不妙,就得另外想一套计谋了。在我们的国家里,这也没有什么难处。主要是因为老百姓习以为常了。我们花费几天工夫,用最强硬的方法制伏反对派,周围重新出现一派升平的景象,这时候老百姓会惊奇地问:『这是怎么啦?难道没有什么动荡变化吗?』因此,我们需要军队,是为了解决国内问题,为了传播轰动一时的新闻,组织各种各样的庆祝活动,执行特殊 任务。嗳,我的先生,至于人民在死亡,那是次要的事情。我的主要职责是履行某种比跟异族拚个死活更加紧迫重要的任务。依我看,您的看法也不足为怪。遗憾得很,我们的军官和士兵也都抱有这样的看法。但是我们,现任内阁成员,看问题就深刻得多,冷静得多!」

「但是难道军队还有比保家卫国、抗击异族侵略更重要的任务吗?要知道南方地区的人民也送子参军,积极地送子参军,因为他们把军队看作他们的支柱。」我忿忿地说道,虽然这种话完全不合礼数,但是一个人常会遇到这样的境况:骨鲠在喉,一吐为快。

「先生,您以为军队没有更重要的任务吗?」部长先生不无伤感地低声说道,遗撼地摇摇头,用一种鄙薄的眼光把我从头到脚扫了一遍,「您的看法是这样吗?」他又问了一 句,相当感慨地叹了口气。

「但是,我请您……」我开口说道,谁知道我想说些什么,因为我自己也不知道想说些什么,但是这时候部长截住我的话,提高嗓门儿反问道:

「那么检阅呢?」

「什么检阅?」

「那还用问?对一个国家来说,这是十分重要的措施!」广温文尔雅的部长先生也动肝火了。

「对不起,我不明白。」

「不明白?!哪有这样的事!我一再跟您说,我们要发布轰动一时的新闻,组织各种各样的庆祝活动,还有大检阅。要办这些事情,没有军队怎么行?现在,军队的主要任务就是这些。就让人家来侵犯好了,这没有什么了不起。我们最重要的事情是要在军号声中列队沿街行进。如果外来的威胁增强了,那么需要采取相应措施的应该是外交部长,当然,但愿部长这时候没有陷入家务事的困境。他也是怪可怜的,生养的孩子太多啦,但是我们的国家并不亏待自己的功 臣,他几个儿子的学习成缋都很糟糕,不过一切费用还都是由公家负担,这是早已做到的。对他的几个女儿,国家也会给予照顾,采取这样或那样的方式,或者由国家拨出一笔钱给他的女儿做嫁妆,或者授给他未来的乘龙快婿一个肥缺,一般人是捞不到这样的美差的。」

「有了功劳能受到如此重视,这真是太好了!」

「我们在这方面可以说是独一无二,谁也不能跟我们媲美!只要是一个部长,不管他是好是坏,亲爱的祖国始终关怀着他的家庭。就拿我来说吧,我没有孩子,国家就出钱供养我的小姨学习绘画。」

「您的小姨有这方面的天才吗?」

「她什么画也没有画过,但是,谁知道呢,说不订她会取得成就。她的丈夫也拿到助学金,将和她一道去学习。他为人严肃认真,勤勤恳恳,我们对他抱有很大的期望。」

「他们还年轻吗?」

「是的,还不老,身子也硬朗。我的小姨五十四岁,她丈夫大概有六十岁光景。」

「他想必是个做学问的人?」

「噢,那就甭提啦!说起来他是个小店老板,可是看小说才劲头十足呢,拿起报纸,非一口气看完不可。我们所有的报纸他全要看,各种各样的小品文和小说要二十多篇,我们派他去研究地质学。」

部长先生沉默片刻,若有所思地拨动着挂在马刀上的念珠。

「部长先生,您刚才提到轰动一时的新闻……」我说道,一心想把他拉回到原来的话题上来,因为我对他的小姨和她丈夫一点不感兴趣。

「对,对,您提醒得好,我把注意力放到次要问题上去了。您提醒得好。我们已经准备好了特大新闻,具有重大的政治意义的新闻。」

「想必是特大重要的新闻罗?在正式公布之前,能不能让我略知一二呢?」我好奇地问。

「为什么不能呀?当然可以。一切已经告诉老百姓,他们正在准备隆重庆祝这次重大事件。」

「你们的国家有大喜事?」

「少有的大喜事。老百姓都兴高采烈,满心欢喜地感谢政府实行英明的爱国政策。在我们的国家里,目前谈论和写文章的中心就是行将到来的大喜事。」

「你们已经订出一切措施保证大喜临门吗?」

「我们还根本没考虑过这方面的问题,但是我们完全有这样可能:突然时来运转,交上了好运气。您大概知道这么一个相传的故事:老百姓怨声载道,政府就对他们说,福神很快要降临,这个真正的大救星会把我们国家从累累的债务、腐败的统治和深重的苦难中拯救出来,使老百姓走上前程锦绣的康庄大道。老百姓本来对当前的政权和制度愤愤不满,这样一来倒也宽下心来。于是全国一片欢欣……难道您没有听到过这么一个相传的故事?」

「没有,但是这个故事很有意思,请您说下去,接着的情况怎么样?」

「我已经说过,全国出现了一片欢腾的景象。老百姓举行隆重的大会作出决定,由大家慷慨捐助大批土地,盖起不可数计的宫殿,刻上这样的题词:『敬献给人民的大救星!』 不多时候,事情都已办妥,一切准备就绪,只等大救星降临了。不仅如此,老百姓甚至还用公开投票表决的办法给大救星选定了名字。」

部长先生沉默下来,又慢慢地拨动自己的念珠。

「大救星降临了吗?」

「没有。」

「肯定不来了?」

「看样子是不来了。」部长淡漠地说,不知怎么搞的, 他一下子就对这个美妙的故事冷淡下来。

「为什么?」

「谁知道为什么!」

「就那么没有一点动静?」

「一点没有。」

「奇怪!」

「这一年,大救星没有来,却下了一场大冰雹,把所有的庄稼都打坏了!」部长说道,同时若无其事地端详着自己的琥珀念珠。

「那老百姓怎么样?」

「什么老百姓?」

「就是这个美妙的故事讲到的那些老百姓。」

「没什么!」

「怎么会没什么?」

「会有什么呀?……老百姓嘛,就是老百姓!」

「这真奇怪。」

「哈哈,如果您算一笔帐,那么老百姓毕竟也捞到好处的。」

「好处?」

「是呀!」

「我不懂!」

「很简单呀……好歹几个月,老百姓毕竟也过得兴冲冲的!」

「倒也说得对!」我只能顺了这么一句,因为我再不理解他讲的一番道理,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

我们又闲扯了一阵子,部长先生谈到,由于刚才提到的大喜事即将来临,一天之内又提拔八十个人当上了将军。」

「现在有多少将军?」

「谢天谢地,我们的将军可够多的啦,但是,为了显示国家的威风,我们必须再增加。您只要想想看,一天就多了八十位将军。」

「真是威风十足。」

「可不是!我们就是要尽可能地壮大我们的声势!」

下一段